韞玉含輝感動我心扉
2009-02-24 09: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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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天臺人才網(wǎng) 作者:天臺人才網(wǎng)
一方斗室,一張書桌,一位鶴發(fā)童顏、談笑風生的老人……在我的印象中,陳瑜老師一直是那么勤勉博學,那么精神飽滿,那么健步如飛———似乎,病痛是與他無緣的。
誰料,2004年春天,一個朋友突然告訴我聽聞陳老師住院了,具體病情尚不清楚。難以置信,真的難以置信!陳老師向來健碩,怎么會生病呢?當時我就打電話給陳老師,陳老師確認了這一事實。我隨后就趕到醫(yī)院,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陳老師?!叭擞械┫χ湼?!”見了我,陳老師開口就說了這句話?!瓣惱蠋?,權(quán)當累了,休養(yǎng)一回?!蔽医釉挘詾殛惱蠋熤皇抢壑?。“得了腦血栓,左邊的手腳已經(jīng)不能動彈……”造化弄人?一年前,陳老師還親自背著厚重的攝影架,邀我一同前去考察泳溪“廿八市”,翻山越嶺腳下生風,讓人絲毫看不出他已經(jīng)是一位古稀老人了。無法接受,真的無法接受!然而,陳老師的話語里透著樂觀,心里還掛念著那本即將付梓的關于天臺山文化研究的書。陳老師是累垮的?。∥夷矶\,期盼著奇跡將來在陳老師身上悄然出現(xiàn)!
于去年初冬的傍晚走進中山東路的通德門,我又前去拜訪陳老師。一如往日,陳老師正伏案書桌。見到我,陳老師放下手中的書卷,用熟悉的朗朗笑聲歡迎我的到來。隨后,我們愉快地進行交流,陳老師的談吐依舊是那樣地中氣十足、幽默風趣、犀利深刻。臨別前,陳老師贈我一本他在病中編成的新著《山地存稿》。沒錯,人在病榻上的這幾年,陳老師始終不曾遠離他所鐘愛的文學事業(yè)。悉心拜讀陳老師用心血凝成的《山地存稿》,發(fā)現(xiàn)當中既有陳老師對我縣文學創(chuàng)作現(xiàn)狀的分析與展望,也有對文學創(chuàng)作理論的精辟見解與積極探索,更有對我縣曹天風、陳邦遠、陳鏞、胡明剛、余躍華等知名作家著作的文學評論,字里行間傾注著陳老師對我縣文學事業(yè)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深情。
捧讀著《山地存稿》,思憶著陳老師對諸多文學愛好者的獎挹與指引,我恍若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時我還在天臺縣城求學,一個偶然的機會得以聆聽到陳老師主持的文學講座。我至今依然記得陳老師的一句話——文學即人學,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首先要學會做人。此后,在兄弟學校文學社同人的引薦下,我?guī)е约褐赡鄣淖髌非巴猩綎|路陳老師家中,當面向陳老師請教。陳老師將我們引進古樸靜謐、書香氤氳的書房。“你姓胡,可認識胡善林?”“他是我祖父?!薄半y怪看到你就覺得有些面熟!你與他神似更甚形似??!我與你祖父解放初就認識了。他也是會寫文章的,從政前與我同在剛剛創(chuàng)辦的天臺報社工作。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的文章寫得很有個性?!币环眩宋覀冎g的距離;而對于我的文章,陳老師大加贊許,這讓我受寵若驚。當時我的文字其實難免稚嫩,陳老師以一個長者的寬博呵護了我這個晚輩的寫作熱情。此后我畢業(yè)回老家工作,但每年總要帶著拙作,或是走進通德門,或是前往天臺縣文化館,請陳老師賜教。陳老師總是不厭其煩地與我交流,分別時總會贈我?guī)妆疚膶W刊物,并鼓勵我堅持寫作,使得當時身處大山的我能夠借助文學的方式與山外的世界建立另一種聯(lián)系。
在陳老師的感召下,我至今仍然虔誠地堅信文學的力量是強大的,它能夠支撐脆弱的血肉之軀勇敢地面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陳老師在遭遇了病痛的折磨后,正是用他的行動詮釋了何為“文學即人學”。
記得那時陳老師已經(jīng)回家養(yǎng)病,我前去探望。坐在床上的陳老師依然那么精神,盡管左臂左腿已經(jīng)不能受大腦靈活支配。陳老師笑談自己現(xiàn)在走路時是獨臂英雄,因為主要靠右臂支撐桌面走動。陳老師還是那么樂觀,他說今后必須在沉默中爆發(fā),否則就要在沉默中受折磨。所以他總是盡量硬撐著多活動,還與我相約他日共登赤城山、再觀泳溪“廿八市”。
2004年年底,我剛剛從江蘇昆山游歷歸來,卸下行囊就前去拜望陳瑜老師。奇跡出現(xiàn)了——陳老師正一個人費勁地借助拐杖上樓。我要扶他,他說不必。我發(fā)現(xiàn)陳老師已經(jīng)能借助拐杖走不少路了。陳老師的氣色不錯!他說現(xiàn)在要跟另一個自己作抗爭。言談間,陳老師回想起1997年也曾去過昆山。他對那次昆山之行記憶猶新,談起了天臺鄉(xiāng)賢龐亨福的熱情,談起了昆山名人顧炎武的偉大,談起了陽澄湖畔的玄武石,談起了沙家浜中的蘆葦叢……陳老師的談興甚濃,我靜靜地聽著?;貋淼穆飞?,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健步如飛的陳老師。
2005年開春,又一個奇跡在陳老師身上出現(xiàn)了。陳老師在我們的陪同下,像往年一樣來到灘嶺花桃賞梅。花桃的外渚真是一處賞梅的好地方,滿山的白梅,不時冒出幾枝紅梅。陳老師故地重游,興致也好。梅花點點之間,陳老師謝絕我們的攙扶,自己借助拐杖漫步其中,令人心生敬意!我不禁想起詠梅的佳句——“高標逸韻君知否,正是層冰積雪時?!?/DIV>
2006年年初,我又去看望陳瑜老先生。他雖行動不便,但精神總是那么飽滿。一見到我,他便連連感謝先前參加文學協(xié)會年會時我送他回家。談到寫作,陳老師提醒我要惜時,時間寶貴,不容浪費。陳老師希望我趁年輕多動筆,平時要像農(nóng)業(yè)專家挑選良種一樣,從生活中擷取創(chuàng)作之花,哪怕這朵花最初只是一個蓓蕾。
一如對我的叮囑,休養(yǎng)在家的陳老師就是一直耕耘在“文學山地”上的老農(nóng),對文學的熱情始終不曾冷卻。每次碰面,陳老師總會和我暢談文學,分享閱讀與寫作的心得?;叵肴ツ瓿醵哪莻€傍晚,期間陳老師與我談起了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陳老師站在作品比較的視角指出,與白樸的《天凈沙秋》相比,該曲最大的成功之處在于意象指向的集中。我也認為該曲的精妙之處在于不僅僅停留于意象的大量鋪陳,而是在讓人感到喘不過氣來之時,一句“斷腸人在天涯”噴薄而出,將郁積的悲涼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陳老師聽后點頭稱是,并告誡我:“真正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必定是富含情感張力的,能夠引發(fā)讀者共鳴的。小胡啊,我們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應當同時站在作者和讀者的角度審視自己的作品。惟有如此,方能精進?!?/DIV>
告別時,夜色已經(jīng)深沉,我手捧著陳老師的《山地存稿》走出通德門。夜色掩蓋了臺門上“韞玉含輝”四個大字,另有一分感動直抵我的心扉。